前言：听闻学院在征集关于“文理记忆”为主题的文章，姜坤芳老师委托周仕宝老师转发名为《粉笔生涯》的电子文件夹，内有11篇文章，主要以《普陀山日记》、《三十七年教书匠》、《我怎么失去大半只胃》为题目，其中《三十七年教书匠》为题目的共有9篇，记录着不同时段的教书回忆。这11篇文章每一篇行文流畅、感情真挚、语言生动，让人印象深刻。现刊出《三十七年教书匠》中的两篇，以飨读者。
三十七年教书匠
（一）攒宫十年
上世纪70－80年代，我的青春就留在攒宫这所山区学校，直到它由中等师范升级为师专后搬到城里。
很奇怪，凡是在攒宫待过的老师，对攒宫的生活都颇为怀念，以至于近些年到宋六陵去访古怀旧的人络绎不绝。大家觉得在物质贫乏的时代，待在那里也挺有意思。
我也觉得，攒宫的生活有它独特的魅力。每年的三、四月，学校周围开满映山红，我们常上山采来花儿，插在每个教师的门上，让他们午睡醒来都有一个惊喜。
宋六陵周围都是参天古树，山风吹来，松涛喧哗，像万马奔腾。早上打开窗子，有时能看到小松鼠跑下树来，在围墙上自由自在地玩耍。
课后我们常常到林子里或上山采松果，我们称它为“柴籽”，周六带回城里，是献给家人最好的礼物：柴籽是发煤球炉最好的燃料。
春天松树开花，女教师们会采集许多松花粉，做成“松花麻糍”，既好看又好吃。真没想到，现在松花粉已经成了很贵重的保健药品，可是在当年，这是唾手可得的普通东西。
攒宫山区盛产竹笋，春天有毛笋、园笋、淡笋，夏天有鞭笋，冬天有冬笋，价格都很便宜，周六买一点回去既可以改善生活，还可以送人。记得当时有一位山里老乡告诉我，买冬笋要挑弯的，这样的冬笋剥开来肉又多又嫩；毛笋笋壳发黑就不好吃了，因为它已经出土。
黄梅季节或秋雨季节，我们会带着篮子去采蘑菇。最初我们分不清哪些蘑菇可食，哪些蘑菇有毒。我的楼下住着一位生物老师。我们采来大半篮蘑菇，请她检验，哈，大部分都被扔掉了。后来我们自己也渐渐学会了识别。蘑菇中以绿头覃、赤头覃和松覃最好吃。走进静谧的松林，扒开金黄色的松针，突然看到一大片小松覃，这是我们当时最大的惊喜！去年我们全家重回攒宫，还专门去看了当年采过蘑菇的地方。
攒宫以前盛产水蜜桃，校园里面的山坡上都种满了桃树。学生们在桃树林里背古诗、读英语，当然也谈恋爱。 我们有一位老师就是在桃树林里跟一名学生定了情，后来结了婚，我们常请他们介绍“桃园经验”。记得当时学校卖给教师的水蜜桃只要一分钱一斤。这些桃树可惜后来陆续都砍掉了，因为多虫。现在，攒宫地区再也看不到桃树了。
当时，山区生活水平很低，学校食堂办得不好。为了改善伙食，几乎每个老师都有一个烧柴的炉子，俗称“缸灶”。“缸灶”的用处可真不少：食堂里打来的水只有四五十度，要重新烧开；用票子买来肉自己煮，做红烧肉；周末结束返校，食堂里买不到饭菜，就自己烧面吃。所以老师们一有空，就上山当“樵夫”，宿舍楼的地上、楼梯上总是晒满了劈开的柴。
学校前面有个很大的水塘，夏天男教师就在这里洗澡。离学校走十五分钟还有一个水库，叫青龙山水库，水库里的水清澈见底，四周古松树青翠欲滴，风景很不错。夏天我们常去那里游泳。
学校隔壁是个茶场，当时叫东方红茶场，是绍兴县最大的国营茶场。每年五月，清静的攒宫就热闹起来了，茶园里到处都是采茶女爽朗的笑声，茶厂里飘来一阵阵春茶的清香。
老师们往来密切，我们可以捧着饭碗串门，或在走廊里一边吃饭一边开玩笑。还经常能看到露天电影，有时学校里放，有时茶场里放。不管哪里放电影，老师和同学们都早早地把藤椅或凳子放在那儿。虽然电影不怎么好，但我们几乎是每场必看。
1980年暑假结束，我回学校报到，当时我带了一只小猫回去。小猫陪着我住了一周后突然接到通知，领导决定让我们英语科先搬回城里，于是我就带着小黑猫回到城里，这样就结束了我十年攒宫守王陵的生活。
（二）初中英语教师培训班
由于绍兴地区的中学英语教师奇缺，从1972年春季开始，学校招收了第一期、第二期初中英语教师培训班，学制一年。追述源头的话，这可以说是绍兴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的最早雏形，对于我而言，这期培训班也具有标志性意义，因为这是我执教专业英语的开始。
当时的英语教研组有三位老师：
王雅琴：曾与我一起去柯桥见习。她担任英语教研组组长，70年代末因丈夫部队转业而调到宁波。
王海林：是个老教师，以前是教数学的。解放前他在教会学校里读书，所以有很强的英语基础，他的英语听说能力简直比科班出身的英语系毕业生还强。王雅琴调走后，他担任英语科第一任科主任，90年代已过世。
第三个就是我了。
后来，来了一位老师叫陈婉珍，是从第二学期开始教的，杭州外语专科学校毕业。80年代也调离了学校。
另外，还有一位叫陈越的中文教师担任班主任。66届浙师大毕业，后来曾担任绍兴文理学院中文系系主任和教务长。
当时的教学设备很落后，可以说几乎没有设备：没有语音实验室，甚至没有录音机之类的电化教学工具。教研室里只有四张英语语音发音唱片和一台破旧的留声机，这只能作为教师备课参考使用。
当时高校英语教材稀少。王海林老师托他在上海外国语学院工作的妹夫从上海外贸学院找来一本外贸英语专业的基础英语打印稿。但学校里既没有复印设备，也没有打字机，没有办法复印。后来，教材是请一位老教师用蜡纸和钢板刻印出来的。嗨，这位老教师刻出来的英语很端正、漂亮。幸亏有她的帮助，我们解决了教材问题。该教师现在还健在，享受着离休干部的待遇。
学生有五十人，都来自绍兴地区各个学校，其中有一部分是知识青年。这些学生都有一定的教龄，年龄与我差不多，有的比我大。虽然他们英语水平并不怎么样，但对教师的教学方法很会点评。我们常要举行由学生、教师和领导组成的“三结合小组”评教，这对任课教师的压力可不小。
学生中有两位是跟我一样从解放军农场里出来的大学生：一位叫王慧娟，南京大学德语系68届毕业生，留着一头短发，性格开朗，爱说笑话。另一位是某外国语学院西班牙系68届毕业生，他的性格与王慧娟截然相反，性格上严肃、认真，学习上刻苦、努力。他们上课时叫我老师，下课到我寝室里来就改用同学之间最亲切的称呼了。
1972年秋，我带领一部分72届的学生去绍兴县平水中学实习。平水中学的英语指导老师是刚毕业的，我们很合得来。学生在上课之前要经过多次试教，教案都要严格审查，所教的课文与单词都要事先读给我听。不过他们都很听我的话。
姜坤芳，男，毕业于杭州大学外语系俄语专业，1970年从解放军农场调动到我校任教，2002年3月于绍兴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退休，副教授职称。曾担任外语系主任，是外语系最早的教师之一。
文字：姜坤芳 编辑：余峰 审核：金灵
